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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童:纪录片是人学

时间:2015-05-09     作者:徐童、艾莘【转载】   来自:共识网   阅读
 
  活着不需要费劲去找那些意义,这些人从来没想过活着的意义是什么。活着就是单纯的活着。那还能死去啊,不能说我坐在大街上没意义,我下一秒就去自杀去。所以生命本来就是这么一个很残酷的东西,想活也得活不想活也得活,所以不寻找活着的意义。活着本身就是意义。
 
  所以当我们去了解这些活着的观点时,我觉得厉百程他们这些底层人拯救了我,当时我就感觉,我一下子就豁然了,一下就轻松了,我觉得没有什么可怕的了。到外地去谋生、打工、找工作,没什么,这些不就是一些所谓的意义吗?没有意义的人人家都能活,我们好歹还还有这些意义,那我们就更应该活得自信,活得乐观了。因为那个生活的极限,已经让我们领略到了,那我们好歹还在极限上面一点。
 
  这些就是给我的启发,我觉得怎么样都能活,我觉得活得就硬气了。
 
  中国人连活着都不怕,难道还怕死。其实当年《活着》归根到底说的也是这么一句话。生命的价值究竟是什么,生命的意义究竟是什么。也许在一个生活的极限中,生命真的是本来没有意义。是我们所有的思想赋予它的意义,可能生命的真相就是,活着本身就是意义。
 
  腾讯文化:您深入游民的生活,与他们成为朋友,与他们相互了解。如同刚才闲聊中说的,老唐头的女儿生病去世的故事,您有没有想过去帮助他们?您如何平衡参与者与拍摄者的角色?
 
  徐童:实际上我更多的是参与者。参与者都大于拍摄者了。
 
  刚刚说的那个事情,那个故事我没拍,我都不忍心拍了。我最后拍的那个部分是,11年那个人出的事去世了,到13年初那个大姐又结了婚又嫁到唐县,到婚礼的部分我去拍了,那个部分恰恰是最不激烈的部分。因为我倒觉得,我真的不忍心去拍她出事的那段,她的那种精神状态,那个崩溃的状态,我觉得我没法拍。那时候我只能给她帮一些忙。
 
  到后边她结婚了,皆大欢喜,她终于又找到一个可以依靠的人,甭管能走多远吧,现在嫁到这么一个大山里面,我去参加她的婚礼,把那些拍了。
 
  腾讯文化:您纪录片都是反映底层社会最真实的现状,可是真相有时候不一定是美的,那么您如何平衡真实与美之间的关系?
 
  徐童:我认为真实确实是一种美。
 
  我们以往的美的概念,可能只能说是一种“唯美”,很狭隘的一种美。赏心悦目的东西叫美,残酷的东西就不叫美。
 
  事实上我想说的,美的更大的意义是,美应该包括所有的真实性,所有的残酷,所有的无助,所有的苦难,它都都可以上升为或者转化为,或者理解为某种“美”。因为“美”真的不是等同于那种简单的“唯美”,或者说是某种趣味美。
 
  不是某种趣味美指的是,有一种很残酷的,甚至于很多已经进入到公众审美当中的东西。比如一些残酷的影像,专门有那样的一些电影,认为美是一些非常暴力的东西,或者说涉及暴力、涉及性这样的东西,有些人专门看那样的东西才觉得享受,才觉得那是一种美。
 
  实际上我认为“美”应当有一个更宽的概念。肯定不简单是唯美,也不简单是性和暴力。
 
  美应该是关于人性当中最真实的那部分,我觉得才构成了真正的美。我认为的美带有揭示真相,甚至于残酷地揭示真相这个属性,这样的东西才是美。
 
  腾讯文化:您的纪录片镜头利用率是多少?
 
  徐童:你就算吧,《老唐头》素材是150小时,最后剪出来86分钟。100比1吧,一百个镜头可能才选进了一个。
 
  腾讯文化:纪录片制作中往往有长镜头和蒙太奇之争,有人认为为了真实性必须保留长镜头,把它原本的过程展现出来,而反对剪辑;但是您的片子还是百里挑一地选取了镜头,进行了剪辑。您是如何在剪辑中保留真实性的?

 
  徐童:我觉得必须要取舍。所谓的长镜头我认为纯粹是瞎扯。
 
  我倒不是说不喜欢长镜头,我也经常用到长镜头。但我是有原则的,我不是为了长镜头而长镜头,同时也不是为了蒙太奇,也就是短镜头的剪辑而剪辑。都不是。这些都是形式和手法。我的原则是根据内容,无论长镜头、短镜头、蒙太奇,这些手法都没错。你的叙事你的内容需要什么手法去剪,你就用什么手法剪。
 
  举个例子吧,《老唐头》里面有一段,老唐头给他的孙子讲家谱,你下一辈应当范什么字,你应该叫唐清什么,你这一辈都叫唐清什么……给他讲这个。那个就是一个镜头拍成的。因为老头讲的时候,语言就非常的准确、简练,没有重复,镜头从门外一直跟到门内,老头一直跟他讲,讲完之后孩子似懂非懂点点头,结束。一个镜头拍下来,没有废话,很完整。那这个镜头我就整个都用了。那场戏在《老唐头》这个片子里面我就管他叫“一个镜头一场戏”。这一段戏就一个镜头,再一转就另外一个戏了。这就是所谓长镜头。
 
  我们说另外一种情况。老头如果跟他讲这个事,讲到半截我得上趟厕所,上完厕所回来又接着。那我肯定要把上厕所那段镜头剪掉,只需要他讲的内容。这里面就会出现有剪辑。
 
  为什么有剪辑呢?不是为了我想拍一个有镜头的。是因为老头刚才讲的过程中出现了岔了,多余没用的内容,我要把它拿掉。他就是想说这件事,把这件事叙述清楚。所以就变成了有剪辑的短镜头。
 
  所以我觉得长镜头、短镜头是这样来的,尤其是纪录片。所以我从来不迷恋长镜头,一切的标准,是什么镜头,生活决定,也就是你的内容决定,人物决定。
 
  腾讯文化:虽然纪录片不像故事片要求剧情结构的完整,但它毕竟是一部完整的电影,有它自身的结构域整体性,当您面对那么长的150小时的素材,您是如何策划剪辑,您头脑中的引领它们的主题从何而来?
 
  徐童:这里面我觉得是特别容易的一件事,纪录片其实是非常好剪的。
 
  你说的主题或者引领的东西,你自己肯定会有一个预期,你希望表达什么东西。但这个表达的东西不是你单方面的,而是跟你的人物进行了一次相遇。就跟谈恋爱一样,互相能够看对了眼,看对了眼的原因在于,人物的身上、人物的故事正好蕴含了你所要表达的东西,不是你强加给他的。比如说我们是推己及人,或者托物言志,而不是说把我们的志向凌驾在这个事物之上。你看,它变成了一个佐证,变成了一个注脚,我说的道理是最重要的。你说的道理是重要,但是,是托这个物,借它的瓜,你所要表达的东西像绵里藏针一样,你的主题是针,要藏在这堆棉花里,是人物把你的意思说出来。
 
  所以说,一切还是来源于内容,来源于人物,决定了你的主题。然后你才会把影片组织起来。组织起来之后这些故事全讲完之后,你所表达的意思在这些故事里,结构是最后形成的。所以你拍了所有的镜头,150个小时之后,你觉得你要说的状态已经跟人物相遇了,或者人物已经很好地把你要表达的意思表达出来了。或者说还有一种情况就是,人物并没有把你预期的内容表达出来,人物表达出了更深刻、更复杂的内容。那你(预期的)那个就作废了,我就马上软掉了、没用了,我要把人物这种表达拿出来。很多时候就是这样。你的那个一厢情愿的观点,要表达的东西,一触碰到现实,现实内容比你更丰富、比你更有想象力、比你更有深度,于是你把现实的这个内容写好,你自己的东西就可以舍弃了。
 
  这就是现实生活反过来又教育了我。
 
  腾讯文化:拍片之前您也写过小说,似乎马上就要出版了,但您以前接受采访的时候认为文字不够强烈,不足以让观众感受到另一种人的生活。那么现在您又如何看待文字与纪录片这两种表达方式?您认为它们的区别以及互通之处在哪?
 
  徐童:这个小说是07年年末完成的,它的历史跨度是从七八十年代一直写到上个世纪末,差不多三十年的历史,以这个作为背景。故事都是这些小人物的这些复杂的东西,也是写底层社会,故事性非常强的小说,叫《珍宝岛》。
 
  现在回过头来再看,文字有文字表达的那种自由感,比如说,文字肯定比影像自由,一句话进入他的内心,影像肯定进入不了,只能拍他的表面。比如说“他心说:这人太恶心了。”你镜头该怎么说?你没法说。
 
  所以说文学它就是文学,影像就是影像。
 
  但是它们的相同意义我又觉得特别的强。
 
  我们有个老说法,文学即人学。纪录片也可以说是人学。刚刚我一再强调,过程当中的人,事件当中的人的状态,实际上就是扣准人的状态,来反映事件,反映社会,来反映更宏大的东西。其实文学和纪录片都是从一个窄的门进去,从一个缝隙进去,来进入到一个更广阔的世界里。也但是入手肯定是很窄的东西,比如你是描写或者拍摄一个人的生活,来逐渐地盖起一座大厦。整个小说读完后,或者片子看完后,能让人们联想到底层社会啊,这些大词,联想到更加广阔的东西。文学跟纪录片都有这个特点。
 
  腾讯文化:您曾说自己本身也具有游民的特质,因此能融入、理解游民的生活。如果说纪录片是“一个人陪另外一个人过一段时间”,您有想过去过另一种“生活”,记录另一群人的故事吗?还是您会继续专注拍摄游民系列,里面题材已经取之不尽了。
 
  徐童:我觉得到我这个年龄,基本上已经是定型了。五十知天命,天命就是,我能够把游民的生活拍透、拍好,能够出一组这个人物的形象,这个年代他们的一个生存状态,这个事情我觉得是最大的事。真的,我经常说已经是贪天之功了。
 
  如果说老天还能给我多余的经历,去拍一些别的东西,我觉得那是一种恩赐。但是我现在,的确还没有来得及,再说我也不是特别奢求。
 
  另一群人的生活,可能会用别的方式体现,比如说像剧情片的方式体现。但纪录片我觉得我还是表现游民的生活以及他们的系列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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