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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童:纪录片是人学

时间:2015-05-09     作者:徐童、艾莘【转载】   来自:共识网   阅读

   徐童,1965生于北京,1987毕业于中国传媒大学摄影专业。现在工作生活于北京。纪录片作品《麦收》(WheatHarvest)、《算命》(FortuneTeller)、《老唐头》(Shattered),合称“游民三部曲”。

  作品

  2008——《麦收》

  本片围绕麦收的前后,记录了一个人的两种处境,两种生活。一个人又是怎么去应付招架这一切的……表达出了复杂人性的本来。

  2009——《算命》

  《算命》对残障和社会边缘人物的呈现,从不同角度,但象《麦收》一样,充满了道德挑战的味道。

  以长卷的篇幅,中国传统小说章回体的形式,《算命》的场景随人物转徙,在不同的地域空间提供的社会背景中,让人看到小人物微不足道,颠沛流离的人生以及其中的人情世故。

  2011——《老唐头》

  唐彩凤(又名唐小雁)离家在外,在社会上混了好多年了;到头来一切让她并不顺心。这年冬天,还是孤身一人的她,回到东北老家,寻思和她八十岁的爹——老唐头,过个团圆年。

  在这个支离破碎的冬天,老唐头断断续续地道出了他一辈子的故事……这个冬天,有很多的雪;有不少无忌的笑谈;还有遥远晦暗的红色记忆……寒气逼人;让人匪夷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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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录片导演徐童:活着本身就是意义


 
  腾讯文化:之前也采访过新西兰独立电影导演,他们同样存在资金匮乏问题,并表示无法制造大片,就创造独特的电影。那么这个大家都非常关心的,关于独立纪录片导演的生存问题,您是如何看待的?
 
  徐童:是的,其实全世界都是这样的。
 
  其实西方人的独立电影是针对于商业。因为他们意识形态是解放的,他们是言论是自由的,所以他们不存在“不让说,所以我要独立地表达我的观点,所以我要说一些真相”,他们不存在这个问题,随便说,他们比较透明。他们的独立是针对于商业,针对于一个庞大的电影的商业生产、流程、放映的大体系。针对于这么样一个体系,我不愿意做这样的商业片,在这个体系里流通。我要表达我自己的,哪怕不赚钱,没有大的资金投入的,独立制作的低成本影片,但是我可以自由地表达我的整体内容。他们那个就叫独立电影。
 
  所以我们(中国)现在等于说是双重枷锁,一个是商业上没钱,干不了,再有一个是言论上,你也不能想拍什么拍什么。
 
  中国的独立电影,我们给它下个定义,既不为商业服务,也不为权力服务,甚至也不服务于政治的,独立不移的表达。
 
  腾讯文化:当今一些新闻片也会做艺术地处理,记录真实的人物事件。那么您认为纪录片与新闻片的区别在哪?
 
  徐童:区别非常大。
 
  新闻也是真实的,也是对着那个事件去的。甚至于,如果这是一个有担当的媒体,它也说的是真话。那这些不就跟纪录片完全一样么?其实非常不一样。
 
  首先说电视台的新闻报道也好,主流媒体的纪录片也好,他们都是对事不对人的。他们往往说的是一个事件,比如说,出现了一个强制拆迁的问题,然后他们去报道这个事件,然后政府出来怎么发言,然后社会各方面怎么说,然后给你揭示这个事件的来龙去脉的过程,一个真相的还原。
 
  但纪录片不是这样,至少我认为我的这种纪录片,不仅对事,更要对人。对事当然是必要的,但是要揭示出这个事件过程中,人的状态。比如说,它是一个强拆,那我的镜头肯定不是简单地只对着这个强拆的过程,我肯定要有一个强拆当中的反应最强烈的被强拆人,他是什么样的状态,他怎么被强拆的,他的家庭是什么样子,他的生活是什么样子,他在这个拆迁过程中所有的苦闷、压抑、不满、精神崩溃,他所遭受的所有的不公的这个心理过程,生理过程,甚至于他在强拆中,被一块石头砸到脑袋的那种痛感,我们尽可能都是要传递出来。所以说他就是事件当中、过程当中的人的状态。
 
  这个就是纪录片。
 
  通过事件当中人的状态,所有的感受,我们抒发出来,那么这个事件变成了他的一个背景。也就是说对这个事件提供了确凿的、某一个单个个体的、强有力的证词,而且这种证词还是鲜活的、生动的,还是影像语言的,甚至于还是故事的,还是让人愤怒的,或者让人懊恼的、沮丧的,甚至于让人流泪的。这样来呈现事件。也就是说他这个人成为这个事件的全息的浓缩一样。事件的流程过程,政府最后怎么解决的,怎么批文的,又这样又那样了,可能我不一定要把它抽丝剥茧地叙述得那么清楚。但是这一个人的所有的东西全都体现。这个就是纪录片。
 
  新闻是叙述过程,冷静客观,外围观察,那就是新闻特写。
 
  或者说纪录片更接近与艺术,在于艺术更关心人的状态、人的情感。而只描述事件的来龙去脉,事件过程的客观叙述,我觉得更像一种新闻、或者档案、或者深入调查。
 
  这两个是非常不同的。
 
  腾讯文化:可是新闻也有人物特写类新闻片,可能也是针对于人的。
 
  徐童:还有一个不同就是电视台或者新闻的叙事,只有一个方向,就是政治正确。
 
  它肯定维护的是一个公认的正义,正义是统领它一切的。当然这是指好的新闻人,他有一个基本的价值判断,如果按照西方的标准说,它应该是普世价值,就是说自由平等博爱,人道法制民主。这些准绳来把握它整体的新闻如何揭露真相,要社会要公正,然后要在法制的运行之下来分析这个事件。在这样一个政治正确的情况下对事件进行叙述。也就是说它只有这样一个方向。它不可能提出政治不正确的任何信息,这样就违背了我们社会一个基本公民的标准。
 
  但是纪录片不一定没有。比如我的新片子叫《四哥》,我管它叫“黑色纪录片”,他是一个小偷。我不知道政治上该怎么判断他,他甚至政治不正确,他是一个违法的人,但是难道我们真的就像古人那样“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不符合“礼”的,不符合普世价值的基本原则的,我们就不要看、不要听了吗?我们看到的只是符合价值标准判断的,我们只表达这样的人和事?
 
  这样就不对了。
 
  因为真的有很多人,他们过着另外一种生活。那种生活只能用纪录片,或者用艺术的方式才能说出来。而那种方式可能要大于电视台的政治正确的范畴。它跟政治之间的关系甚至可能提出相反的观点,很多对现代文明、对现代社会秩序所规定的那些,比如人应当怎么活着,应该怎样怎样,与那些正好相反的概念。
 
  可能人不应该精准的,每天(工作)8小时,遵纪守法,像是一个螺丝钉一样被拧在社会的各个阶层上,然后去运转,符合领导的要求,符合老师的要求,符合家长的要求,符合所有要求,做一个所谓的好人。但也可能人性当中恰恰有很多“恶”的东西,我们懒惰,我们邋遢,我们不愿意出去打扮,我们不愿意准时上班,我们希望能有更多有意思的伙伴,我们喜欢酗酒,我们喜欢吸烟,但是这都是动物性的当中天然的部分。但是这些怎么能在新闻里面当做一个正确的表达,它肯定是不正确的。
 
  所有说人的天性当中的这部分需求、愿望,或者说我们不一定要同意要去一个绝对正确的地方,就是科技越来越发达,我们一切都要奔向现代化,也不一定。我们可能愿意呆在一个古老的一个失落的文明状态中,我们愿意过狩猎的生活,有很多种这样的情况。
 
  所以说,纪录片不等于政治正确,纪录片关心的是世界当中人的状态。总之是跟人发生关系的。
 
  腾讯文化:您的片子与其他讲述底层人民的纪录片不同,您并没有站在所谓“道德制高点”去同情、俯视这样一群人。而是真正深入到他们的生活中,平等地叙述。您认为他们有他们的活法,认为“子非鱼,安知鱼之乐”,而并没有以自己的标准去衡量他们,是这样吗?
 
  徐童:其实西方从六十年代开始,所有的叛逆行为不都是这样吗?“要做爱,不要作战”,当时反战就是这样的。我们相信肉体,我们不相信所谓的政治理想。
 
  那这些我可能都可以归为政治可能不正确。
 
  我们不一定按照一个,意识形态也好,科技也好,理性也好,给我们画好的那个美好的未来,向着那个方向前进。因为那个方向不一定会好。我们怀疑科技不一定能带来美好的生活。因为事实已经证明了,科技可能带来什么,可能带来环境污染、气候变坏,然后冰川融化、海水上涨、厄尔尼诺,这难道就是我们发展科技的必然得到的结果吗?政治正确、科技正确、理性正确恰恰把我们人类带到了一个死胡同。恰恰针对于这样的死胡同,我们好吃懒做,我们无所事事,我们酗酒,可能还能使文明慢一点,刹一点车,不至于冰川融化得那么快。
 
  一个猎人可能一辈子才能打死一百只鹿,而现代科技可能做到一天就能打死一百只鹿。所以说技术越进步,我们越是接近于死亡。所以我们不愿意透支生命,透支地球的生命。所以我们宁可慢一点,我们要过一种慢的生活,过一种手工的生活。那么这些就是后现代思想,我们不要理性把我们紧紧地束缚住,去一个大家都认为必须要去的未来。
 
  那么纪录片有可能要表现一个这样的生活。
 
  所以说纪录片、艺术,在这方面有更多的话语自由,表达的丰富度。那么新闻呢,就是普世性。符合普世性是对的,不符合普世性就是错的。
 
  普世价值规定了必须的动作,我们必须那样,只有这样一个标准。
 
  所以《四哥》是个黑色纪录片在于四哥有别的活法,《算命》那个人也有别的活法,苗苗也有别的活法。虽然他们活得不如意,活得也不幸福,但至少,他们是另外一种活法。
 
  这就是游民的生活,这就是大的文明的进程中,还有一些文明的冰川下的一条暗流,不如意、悲惨,但是又独特的一种生存方式的存在。他们可能偷偷摸摸,可能去卖淫,好像都不是一些正当的事。但是这是一个暗流,一种人性的暗流,我们身体里有这个东西,只不过被主流的文明死死地盖住了,好像一切都是光鲜亮丽的。但是在下面有另一种生命状态,这是我的纪录片所要表达的。
 
  腾讯文化:《算命》里有一幕非常深刻,有一个乞丐每天睡在大街上,您问他“你这样生活有什么乐趣”,而他却反驳您“没有乐趣就不活了吗?”

 
  徐童:对,所以我这问题就特别傻。
 
  我当时真的那么想。就这样活在街边上,在大街上过夜啊,冬天那么冷,到了后半夜零下二十几度,常年就那样住着,上面一片瓦都没有。我说这种生活还有什么乐趣可言。那说明我还是抱着一个“生活应当有乐趣”的观点,所以这样的生活没有观念。我们的生活观念,知识分子的生活观念,往往是生活是有乐趣才值得去过,没有乐趣这种生活就不值得过了。但是老厉给我的回答是什么,难道生活就是有乐趣才活的吗,活着本身就是意义。
 
  我们老是寻找为什么活着,至少是因为有乐趣,或者活着应当有意义,活着能为别人做点什么,能为自己做点什么,能为历史留下什么,我们要为活着找很多这样的意义。或者我们脱口能说出很多意义来,所以我们才活着。
 
  但是在那样生活的底层层面上的话,活着本身就是意义。这回答多狠,多简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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