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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株棉花何德何能拿下金马奖？
“中国制造”下的普通中国人到底什么样，至少在这个故事里，我用我能记录下来的素材，完成我的解读，也就够了。 ——导演 周浩
中国的一粒棉花籽 最后如何成为美国零售店里的一条牛仔裤？ 从种植到棉纺 从棉纱到成品 绵延5000公里长的棉纺产业链背后 是几千万普通中国人生活现状的真实写照 一株棉花 千种人生 这就是第51届金马奖最佳纪录片《棉花》
差点与金马奖失之交臂／文：纪实频道MIDA项目组经理 韩蕾 继《雨果的假期》、《造云的山》获得一系列国内外大奖之后，纪实频道“MIDA导演计划”于2014年再度推出纪录片《棉花》，接连入围上海国际电视节、釜山国际电影节、台湾电影金马奖、阿姆斯特丹国际纪录片电影节；在日前举行的第51届金马奖颁奖典礼上，《棉花》获得“最佳纪录片”奖。 《棉花》讲述的是“中国制造”背后的故事，从棉花的种植、采摘、纺织、成衣、到销售出口，这条产业链上维系着数以千万计的中国普通农民、工人、职员的生活，浸透着几千万人的血汗和希望。
▲采棉工
▲服装加工厂的工人 《棉花》作为MIDA的联合制作项目始于2009年，我们当时物色了一批不为人知却很有潜力的纪录片预案，导演周浩在电话中描述了他最初的想法：他想观察中国的一粒棉花籽最后如何成为美国零售店里的一条牛仔裤的过程，记录棉花产业链上各个环节的从业者的生存状态。
当时周浩已经拍摄了两年，跟踪拍摄了新疆棉农、河南纺织厂和河南滑县妇女去新疆摘棉花的内容。
仅仅是观察一个“流程”和记录几种“状态”，还不足以支撑一部MIDA纪录片所需承载的思想内涵的“份量”，在与导演面对面的讨论中，我们认为这条产业链上各个环节之间的“关系”，决定了这部纪录片的成败：这是一个“倒挂”的链条，链条的终端（国际市场）反向连锁制约着上游各个环节的从业者们的生计与命运；
《棉花》可以看作是一部在“中国制造”背后的、现代版的《春蚕》，而这条遍布中国、纵横跨度上万公里的产业链背后，几千万普普通通的中国人的生活现状、和与这条产业链息息相关的命运，足以给这部纪录片的社会内涵加上极其厚重的砝码、和撼动人心的人文力量——这是我们当时签下这部纪录片项目的出发点。 在MIDA的运作下，《棉花》又达成了与法国ICTV公司的国际联合制作。而此时导演周浩却陷入了困境，由于想关注的东西太多——时代的、社会的、意识形态的、观念的种种变迁和现象、个人经历、甚至宗教……使主题开始庞杂化。
由于片子本身就是多环节、多人物的多线交错结构，加之每个环节的故事有的精彩、有的平淡……让导演感到无从下手，他渐渐失去了信心，甚至说想要放弃这部片子。 在法国马赛，剪辑师Axelle与周浩讨论了几种剪辑方案，然后决定讲述一个“女人们的故事”，这一想法与当初的主题构想相去甚远。我们仍坚持原来的主题方向，并跟周浩约定等待他到上海来共同再剪一版。而经过几个月的研磨，ICTV终于又回到了原来的轨道，回归到棉花的产业链上，并从庞杂的素材中理出了清晰的线条，最终完成了一个83分钟的版本，而这也是导演最为认可的版本。这个版本寄到釜山的第三天就收到了入围通知，随后金马奖和IDFA也发来了联系函。然而，直到接到这些国际电影节的入围通知为止，《棉花》都是周浩所有纪录片中最让他感到心里没底的一部，而接连入围也出乎了他的意料……
|夺金马奖的纪录片导演，是怎样过日子的？|
漫长的棉花
棉花，从田野到都市，植物最终变成裹紧身体的服装，它就像一个人类生存法则的暗喻。 棉花，也是周浩的一部纪录片。他设计了整个片子的架构，联系了所有可能与其相关的参与者，奔波于辽阔的中国内陆。他严格控制预算（实际上他一直缺钱），这是一场耗时耗力的工作，他唯一无法确定的就是最后成片的时间。后来，他失控了，这部纪录片跨越了10年，拍摄、剪辑和漫长的等待，直到影片获得2014年金马奖最佳纪录片，这既是对个人的褒奖，又像在向流逝的时间致敬。
“我比以前更加自信，自信的原因就是社会认同度高了，有人认为，我们不应该在意外界的评价，只去做好我们自己的事，过好自己的人生，这有点站着说话不腰疼，对大部分人而言，社会的认同必不可少，它只会不断加深你的自信。”周浩说。他不怀疑勋章的价值，对于一个永远在筹集资金，为下一步计划而奔波的纪录片导演来说，如果没有来自外界的赞美，本身就意味着一种失败。“我当然希望我的作品在很多年以后都有价值，但这不代表现在不需要荣誉”。
周浩人缘好，独居的日子并不孤单。朋友们爱来蹭他的饭，因为他手艺好。他的厨房普通，看不出大厨的诗意，但好味道全在菜里，这和他的纪录片很像，不注重美学，但料很足。
被称为周妈的他，很会过日子，他的家具都来自于日常的积累，交易会的尾货，中山的旧家具市场以及那些他在拍摄纪录片工作之余的偶得。 总之，周浩的日子过得不快，只要在广州，他都会6点起床，开车去前妻家接女儿上学，总之，他尽力去弥补那些已经出现的疤痕，“现在比以前好了很多，随着女儿长大，我就像她和她妈之间的润滑剂”。
等待，是周浩喜欢并习惯的字眼，无论对于生活还是他的作品，“真正用心做纪录片的人，是会等到一些东西的，无论你看到的情节起伏，都是生活中自然流露出来，而不是我刻意去制造的”，对周浩而言，节制是一种工作态度，而不是道德标准，“揭黑并不会帮助我得到事实的真相，用平实的办法去看这个世界，也会得到某种回馈。”
周浩的微信更新缓慢，不久前的一天，他是这么写的：这一上午真是事多。一早爬太平山；下山即知拿了一奖；中午吃“甘牌烧鹅”，米其林一星。老板说，米其林并不是终身荣誉，他们会一年返食三次；刚吃完，街头就接到龙哥狱中电话，请我寄点过年钱…… | 本文节选自：城市画报369期 / 面孔 《 漫长的棉花》|
第51届金马奖“最佳纪录片”《棉花》获奖评语： “本片揭示了当代农民、工人、商人、到国际贸易，行色不同的阶级如何被紧紧捆绑在棉花的产业链里，透过深入直接的记录，思索人们共同面对的生活命题，也展示了中国经济的真正面貌。格局与手法都很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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